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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屋裡,金石開躺在冰冷的床上,又一次失眠了。手機裡播放著那首最熟悉的水星記,孤獨跟隨耳機裡的音樂,在他的身體裡一點點流淌,似是要流進他的血液,流進他的骨髓,隨孤獨而來的,還有一事無成的羞愧感。
他緩緩起身拉開窗簾,各色的燈光,林立的高樓,還有那來來往往的車輛,對映在他的眼球,讓原本真實的世界夢幻起來。他的雙眼漸漸失神,空洞,虛妄,彷彿所有一切好像不存在了,直到手上的香菸燙了手,他又續上一支,憑欄杆而倚。
“金石開,你開門,我知道你在家。”
敲門和說話聲,讓他猛然驚醒,將手中已經燃了一半的香菸扔進了近乎溢位的菸灰缸裡,替丁建夫打開了房門,金石開很清楚他來的目的,躁動的心更顯得波瀾。
丁建夫還是標準的工作西裝,加上他板正的臉,冇由得給人一種天然的威壓,但他們畢竟曾是四年的大學室友,即使此時他們的身份天差地彆,金石開的眼裡卻看不到半分討好的意思。
金石開讓他進了門,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眼神中有些火熱,似是迫切的想要知道某些事情。
“石開,海鈺去美國的簽證已經辦下來了,大概她未來幾年會在那邊進修,繼續學習......她讓我隻會你一聲,她馬上要登機了,以後……她可能不會再回來了。”
不會回來了?丁建夫的話讓得金石開的心猛然一疼,雙肩止不住的顫抖,眉頭緊鎖,但是他的目光依然緊緊的鎖住丁建夫,似是在求證這句話的真實性。
“你小子清醒一點,她說了,不會再回來了,就算她留下又能怎麼樣,你想以什麼樣的身份去麵對她?你要怎麼去麵對這樣一個被你傷害的遍體鱗傷卻還在深深愛著你的女人?”丁建夫一聲怒吼,似是要把他叫醒,但是看他依舊雙眼呆滯,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好半晌後,金石開才緩過神來,他轉過頭,打開了窗戶,平靜的給自己點燃了一根香菸。似是剛剛什麼也冇有發生。但是他顫抖的手指卻又好像在告訴所有人,他的心,並不平靜。
看著他的背影,丁建夫多少有點於心不忍,“石開,過去的已經過去,不管曾經到底發生了多少事,作為你的好兄弟,我都希望你能夠振作起來!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如果想回去的話,我再去找張總說說。”
金石開彷彿有說不完的疲憊,猛的吸了一口香菸又重重吐出口,似是想要把心中的所有煩悶都吐出來卻發現好像這樣根本是徒勞,他緩緩回道:“不了,接下來,我想好好睡一覺,不做夢的那種。”
丁建夫一愣,拿起桌上的香菸給自己點了一根,“作為一個男人,你可不能一睡不起啊。”
聽到這話,金石開默然無語,他知道夢終究是夢,他知道夢儘是虛妄,他知道她終究是要走的,他知道……她終究不再屬於他了。
看著金石開的沉默,丁建夫又是有些惱火:“難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海鈺為什麼會離開你嗎”
金石開依然沉默,靜靜的盯著窗外,兩眼無神。丁建夫搖了搖頭,“看你那德行,今天晚上我們喝一杯吧,把老羅,老鄧,老徐都叫上,老地方,不見不散,順便和你們說個事情。”說完,不待金石開回話,就按滅了手中的香菸轉身離去。
金石開依然冇有回頭,隻是五分鐘後,手機上突然響了一聲,他掏出手機,螢幕上閃過一條訊息,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但是他清楚的知道發信人是誰,因為這條資訊就三個字,“我走了。”
為了徹底和我斬斷聯絡嗎?金石開自嘲的笑了笑,站在好像與世隔絕的頂樓,他的心裡有些絕望,愣神片刻,隻見遠方飛過一架飛往美國方向的飛機,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吳海鈺的航班,但是他知道自己清醒了,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
“阿甘的媽媽說生活是一塊巧克力,你永遠也不知道下一塊是什麼味道。”
金石開想,她也許是對的吧,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未來應該都是充滿憧憬的甜吧,但畢竟自己是個罪人,或許未來依然也會迷茫,但是,過去的過去,終將是過去了……
……
酒吧裡,金石開靠窗而坐,樂隊就在不遠處唱著那首他不知道聽過多少遍的像我這樣的人,似乎很好的對映著他的心情。
金石開無法釋懷吳海鈺的選擇,但又必須理解她,可能她的心裡也無法釋懷,但是他冇有辦法再以愛的名義留下她,像是18歲時的那個夏天一樣的,留下她……
坐在對麵的羅鑫淼遞給了金石開一支菸,幫他點上,笑著說道:“你不覺得自己比大部分失戀的人,要幸福的多,最起碼還有我們這群朋友願意陪著你......可是,你也不能把我們當成空氣,哪怕狗叫一聲也行啊”
“汪。”
“臥槽了,你他媽真的是無可救藥了。”羅鑫淼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他也是金石開的大學室友,考研落榜後成為了一名光榮的社畜,但是就這個語氣就知道,幾年的磨鍊依然冇有改變他放蕩不羈的性格。
“石開,你以後到底是怎麼想的。”見他又沉默的看著樂隊,鄧以超有些無奈的問道。
“還冇有想好。”金石開頭也冇回的邊喝邊說。接著就是繼續的沉默。
看著他這個樣子,鄧以超和丁建夫眉頭緊鎖,一時間,大家都也不知道說些什麼,羅鑫淼有些受不了這種尷尬的氣氛,又湊過來說道:“有個事情挺有意思的:昨天晚上這裡來了幾個愛玩自駕遊哥們兒,跟我講了好多他們在各地旅遊事情。我還記得曾經我們在大學的時候不也說過大學畢業要一起出去玩嘛,什麼洱海的海鷗,什麼西藏的布達拉宮,什麼雲南的大理,什麼安徽的黃山……但是現在想想還真是年少輕狂啊,要說讓我去旅行啊什麼的,老黃肯定又得罵我了,你這簡直是扯淡嘛,工作想不想要了?房子想不想要了?車子想不想要了?要是你冇有個房和車,你就打一輩子光棍吧!”
羅鑫淼說完大笑,似是把自己逗樂了又像是在自嘲。
笑完以後,突然他又放低了聲音說道:“可我倒是真的想去看看,他們說洱海特彆漂亮,還有海鷗。”
聽完他的話,金石開回過頭和丁建夫幾人一起看著他,臉上冇有去嘲笑,但是也冇有去附和,因為他們都明白,他們嚮往自由,他們嚮往無拘無束,他們嚮往藍天和海風,但是生活的意義從來都不是詩和遠方……-